“泛兴化地区”是河蟹养殖区域的一个特定名称,是指以兴化为中心,受兴化辐射影响,一部分是兴化人外出承包土地养殖河蟹,进而产生更大的带动力,结合当地人的推动和参与,共同发展河蟹养殖,从而形成我国重要的河蟹养殖特定区域。其主要分布于泰州、盐城、扬州三大地区,以兴化市、盐都区、建湖县、阜宁县、宝应县、高邮市六个县(市、区)比较密集,泛兴化地区河蟹精养面积在260万亩左右,占全国河蟹精养面积一半左右,在河蟹产业的位置举足轻重。
作为一个河蟹产业从业二十多年的老兵,亲眼目睹了该产业的兴起、发展与波折。
该地区人民吃苦耐劳、喜爱钻研,在河蟹产业从业者的共同努力下,使该产业从起步、发展到走向繁荣,为全国人民享受大闸蟹的美味作出了重要贡献,是中国河蟹产业的功臣。
为了推动泛兴化地区河蟹产业的进步与发展,我今天只谈存在的问题与解决方案。
混乱的饲料
该地区是我国重要的河蟹饲料市场,市场容量较大,引来众多生产厂家、经销商的撕杀。中国人做生意最大的本事就是杀价,更大的本事是造假。市场上高质量育肥料卖到13000元/吨,而市场上见到最便宜的蟹饲料仅有2800元/吨,目前高端进口鱼粉12000元/吨,高蛋白豆粕4000元/吨,玉米还要3000元/吨左右,还有加工费、包装费、运费、业务费呢?在市场上见到这样饲料,我想不出如此低价格饲料的配方该怎么做。做了几十年动物营养研究的我开始怀疑人生了,难道我落伍了?
随着一些“原料”推销人员的出现,让我终于明白了配方怎么配?真是“三人行必有我师”啊,他们说,如今竞争激烈,原料这么贵,做生意不能“死心眼”,用替代原料解决你的所有困惑。羽毛粉是来自鸡、鸭、鹅屠宰场的下脚料,乱扔是要罚款的,收集起来烘干、粉碎,便能作为饲料原材料,羽毛粉3000元一吨蛋白高达80%,高端鱼粉价格12000元一吨蛋白只有68%,我说羽毛粉是角质化蛋白,蟹的消化道那么短,那么脆弱,能吸收吗?他们说那管不了,反正属于废物再利用,饲料原料目录里面都有,是可以用的。各种农副产品加工下角料,各种粮食深加工的渣都可以作为饲料原料。鸡粪也是饲料原料,蚕屎也是饲料原料,这些原料价格都在几百元到一千多元每吨之间,用这些原材料做,您的配方成本不就好控制了吗?用这样的原材料做出二千多元一吨的饲料,市场竞争力不就强了吗?他们还反复安慰我,金康达蟹饲料因为价格高,咱通过使用替代原料,生产低价饲料,把被其他厂家用低价和高折扣、高预付款政策抢去的客户,再抢回来,说我做人不能太死心眼。高手在民间,你永远不能小看一个普通人,一番话让我感觉到我这教授真是白当了,还不如一个饲料“原料”推销员明事理,他让我终于明白,好多大集团公司主流的40蛋白蟹饲料出厂4000元-4500元/吨是怎样炼成的了,我真是太孤陋寡闻了,人家那么便宜,你非要七八千一吨出厂,能怪别人抢你市场吗?人家也是大公司,有的还是集团公司、上市公司。
更颠覆我三观的是一些无节操公司搞“订制料”,说白了,就是“你给什么钱我就给你生产什么货!”,目前发现有40蛋白蟹料订制价格到4000元/吨了(极个别到3250元/吨的)!真不知道后面会烂到什么价格,如果都是小企业这么干就算了,关键是还有大企业,大集团也这么干啊!他们狼狈为奸,养殖老板不知情啊!特别是今年,当我在养殖区看到空壳只有两只眼睛在动,表明它还是活物但无其他生命体征的螃蟹,看到养殖老板血本无归后的无助神情,内心酸酸的,用“伤天害理”无法表达我对这些不良厂、商的诅咒!
其实价格低只是表象,低价饲料营养低,有的甚至是负营养,耗料多,效果差,不但不能降低成本,反而大大提升成本,甚至损害河蟹机体,引发病害,造成大量死亡,甚至几乎绝收,危害巨大!
疯狂的冰鱼
由于养殖老板经验的原因、误解的原因,认为只有用冰鲜鱼才能养出肉质鲜美膏红口感佳的大闸蟹。由于长江流域禁捕,目前以冰冻海鱼为主。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对商品蟹饲料的不信任,认为只喂饲料蟹长不大长不好,这个担心不是没有道理,河蟹是杂食偏肉食性甲壳类动物,肉食以水生动物鱼、虾、贝类等为主,换句话说,蟹饲料的生产离不开鱼粉、虾粉,但是鱼粉价格每吨高达万元以上,低价饲料莫说鱼粉,就是鱼鳞也加不进去了。所以,伪劣饲料确实没有办法把河蟹养好。
冰鱼是河蟹的优质饵料,但是问题也很多,捕捞、运输、入库、冰冻、再运输、再入库、再冰冻、出库、切碎、运输、投喂(环节甚至更多)各环节,捕捞后不能及时保鲜速冻的话,腐败风险将时刻存在。,由于未高温消毒灭菌,细菌、病毒、寄生虫无法杀灭,河蟹感染细菌病毒寄生虫的风险将时刻存在,蟹农投入消毒、杀菌、灭虫的成本将会非常高,并且防不胜防。由于冰鱼有鱼鳞、鱼刺、骨骼,河蟹没有办法把冰鱼的所有部位吃完,冰鱼残骸必然腐败、变质,污染水质和底质。冰鱼也是动物尸体,在发达国家,有立法要求,严禁使用动物尸体饲喂动物,如使用属于严重违法行为,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,是从环境保护和动物健康二个维度来说的。我早在2005年人民代表大会上提出议案,建议立法加以禁止,政府明确正在制定法规报人大审议,推进此项立法、实施、执行是必须的,只是时间问题。
就冰鱼经营环节而言,以次充好,腐烂的鱼夹杂在优质鱼之间、来路不明的鱼、过度加水,进冰库以后就冻成冰块,很难以一个完善的标准来加以评判。
单看冰鱼价格不太高能接受,其实75-80%是水份,4-5斤冰鱼才能生产出一斤鱼粉。
近些年,特别是今年,由于原料价格高,饲料涨价艰难,绝大部分饲料生产厂家因无法消化成本而下降质量,劣质饲料让大部分蟹农失去信任,继而大量,疯狂地使用冰鱼,而冰鱼的质量问题又成为新的问题。
鱼类是河蟹优质饵料,但是缺陷也显而易见,除了前面说的弊端以外,营养单一,缺少碳水化合物、矿物质(骨骼的钙、磷吃不下利用不了)、微量元素、维生素、蜕壳素、虾青素、抗病提高免疫力物质,单纯喂鱼,危害巨大,浪费也大,成本也非常高。喂优质蟹饲料养出蟹的风味也不会比喂鱼差。
全程喂冰鱼的蟹体质差,抵抗力差,易生病,易退膏,易伤亡,不耐运输,不耐暂养。优质饲料养出来的蟹就没有这些问题。
滥用的动保
由于平时环境保护意识差,冰鱼使用量大,环境恶化、病虫害感染风险猛增,培养了巨大的动保市场。由于高额利润的诱惑,各动保厂家粉墨登场,你忽悠过来,我忽悠过去,蟹农成了唐僧肉。你想想,这么多动保厂家,哪来这么多技术人员啊,多数是从学校招来的实习生,他们加以短暂的培训、洗脑,死记硬背一些动保产品的用法用量,让他们到养殖塘口,借以测水服务为名,实质是卖动保,他们要靠卖动保才能拿到提成。
动保产品在河蟹养殖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,但是乱用滥用势必造成药害。动保厂要用科学的态度、平和的心态、为他人着想的良心去生产好动保;经销商要诚信经营,切莫坑蒙拐骗,你要知道,出来混,最终要还的;蟹农自己也要做好,明辨是非,莫贪小利,制定严密防控程序,认真执行,防重于治,该花的钱一定要花,不该花的钱坚决不花,更不能看面子,谁谁是亲戚、谁谁是朋友、谁谁是什么关系,不用不好。你找这些人借钱试试?更不要贪送点礼品,请吃吃饭喝喝酒,请洗洗澡,不管什么产品就用了,面子不重要,里子才重要,你亏本了,破产了,试试看。
贪婪的人性
造成养殖水平下降、效益下降、亏损,甚至严重亏损的原因有很多,但是根本原因源自于人性的贪婪!
饲料厂对销量的贪婪。为了河蟹饲料销量,不惜牺牲做企业的底线与良心,无底线低价、高折扣、高预付款利息,最根本的落脚点都是下降质量,没有第二条捷径。
动保企业对暴利的追逐。开会,洗脑,喊口号,人盯人,感觉有的动保组织像传销组织一样。
部分饲料、动保经销商心态不端正。
部分养殖老板、蟹农对饲料、动保低价的贪婪,对贪图小便宜的贪婪是最根本的贪婪,是以上几项贪婪的基础。你看有的人,厂家、经销商搞产品推广会、技术交流会,是每请必到,不请也到,有的是全家出动,吃,喝,拿礼品。买饲料买动保,无底限贪低价,明知饲料原料非常高,非要买远低于原料价格的饲料。你花低价格能买到优质饲料是异想天开,你用劣质饲料掺鱼喂是多此一举,你如此心态养蟹,不亏本更是天理难容!
惨痛的教训
2021年,气候、雨水很适应河蟹养殖,有的人赚了大钱,发了大财;有的人没赚钱,亏损,甚至血本无归,教训不可谓不惨痛。
河蟹的成功与失败,无非在苗种、环境、饵料三大环节,三大要素必须同时具备,苗种要精选,环境要优良,饲料更要营养水平高、各类氨基酸平衡好。好的东西都有成本,我们提倡节约反浪费,但是不能突破成本,建议全产业链从业者都能以良好的心态,科学的态度,高度的社会责任心,公平的利他利己心,来推动中国河蟹产业的健康发展。
任何投机者都终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。
可期的未来
河蟹作为中华美食一绝有着优良的传统,目前的养殖产量对于全国十四亿人口来说是一个很小的数字,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,未来规格大、质量好、风味佳的河蟹必将倍受追捧。泛兴化地区河蟹养殖前景美好。
目前育种、养殖、饲料、动保技术非常成熟,并且快速发展提升。国家“非粮化”土地治理政策有力推进,河蟹精养面积将有减无增,泛兴化地区河蟹养殖区域将成为宝贵稀缺资源,希望我们全体从业人员都尊重资源,珍惜资源,为中国河蟹产业健康发展贡献力量!切莫心怀鬼胎,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。
作者 姜滢,江苏金康达集团董事长兼总裁,江苏省连续三届人大代表,江苏省产业教授,南京农业大学博士生导师,高级职业经理人,高级营养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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